欢迎访问弥勒市人民政府
当前位置:首页 > 魅力弥勒 > 文化群艺

老家的磨坊

文章来源: 弥勒报社
作者: 何少强
发布日期: 2019/06/18
浏览次数:

  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回山区老家探亲,看到村干部忙着收集石磙、石碓、石磨,说要放到村史室。这些旧物器特别是石磨,勾起我无限回忆和牵挂。

  我牙牙学语时还是生产队。那时,家家有石磨,晚饭后就推磨,磨玉米、磨荞麦、磨豌豆、磨小麦和大麦面,磨出的面散发浓郁的五谷芳香。石磨旁边的石案上点着松木明子,用来照亮磨盘里粮食的有或无。昏暗的松明子光让我眼皮沉重,嘎吱嘎吱单调沉闷的石磨声,让我昏昏欲睡,我常在石磨声里睡着,又在石磨声里醒来。

  那些年,老家交通闭塞,生产落后,坝区来的人说我那个老家,老鸹七天都飞不到。1976年某天,队上从城里购买一台柴油机,村上二三十个男劳力全部出动,如蚁群搬运大甲壳虫似的,抬起机器一步一挪移回到村子。从此,隆隆机器轰鸣声,打破了小山村的沉静。全村妇孺得令似的,背着粮食,在磨坊前排起长长的队伍。

  磨坊配置一台粉碎机,一台打糠机。倒入粉碎机漏斗的粮食,从机器里出来,无一例外连皮带壳打成细粉,掺杂一股大家闻不惯的机油味。由于大家吃不惯,粉碎机受了冷落,几天后,剩了打糠机在不知疲倦工作。夜晚,石磨声声又在村里响起。

  老家地处深山老林,交通不便,信息闭塞,1980年底才搞完包产到户。那年我刚好到二十里外的公社读初中。家里除柴米油盐开支,多出我读书的费用,只见父亲愁眉不展。有天,父亲说要买柴油机,开个磨面坊。当时我有点懵了,生产队那台柴油机无人承包呢,父亲是不是一时糊涂了。父亲说山下已用上电,好几个村闲置柴油机。我知道,父亲在生产队时常被队上外派做木匠活抓副业,周围十里八乡他熟。不几天,果然买回一台二手柴油机,外加一台小钢磨。村上的磨坊刚沉寂,父亲的磨坊轰隆隆响起机器磨面声。

  1983年,父亲牵马驮行李,送我到县城一中读书,顺带买一台碾米机驮回去。我纳闷不产稻谷的老家,怎会用得上碾米机。父亲却说,山里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大家吃口细了。他要把玉米、荞麦、豌豆粒从碾米机里滚一道,碾去皮壳,然后加工成精细白面。假期,我在磨坊帮忙,把老乡背来的粮食过秤,分类,装箩筐,好让父亲倒进漏斗磨面;有时手持皮带蜡往飞速转动的皮带里层打蜡。看到父亲有时停下机器,我一边听他跟乡亲们闲聊笑谈,一边帮着拆开磨片清理磨齿面垢,那些假期我过得十分愉快。

  父亲把老乡给的磨面加工费,装入一个木制小盒。等我收假返校时,他打开木盒拿出一沓钱,十元五元二元,五角两角一角都有,给我做学费。从初中高中到大学,父亲磨面的收入源源不断供我上学。偶尔借钱给同学。同学拿着糊满面粉的钱说,你家钱真多,你看都搁长霉了。我告诉他,那是我父亲在磨坊里拿给我的。

  后来家乡通了电,碾米磨面进入电器时代,磨坊的柴油机面临二次闲置。父亲抓抓脑袋,有了主意。那时山区农村刚好兴起水窖建设热潮,需要大量碎石细砂作原料。父亲立马买了一台打砂机,并把磨坊的柴油机拆卸下来,安装固定在一块厚实的栎木板上,请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把柴油机和打砂机抬到田间地头,给建水窖的村民们打砂。于是,柴油机的轰鸣声在田野响了十几年。

  如今,祖国大地发生巨大变化。走遍我的老家彝族阿细人聚居的滇南弥勒西山,看到水泥路通达每个村子,移动信号发射塔立在村边。而当年碾米磨面的石磨声,柴油机声,都已远去。无论城市乡村,粮食加工呈现现代化规模化发展。交通畅通带来生活便利,通讯发达减轻了我对老家思念和牵挂的份量。唯愿山寨一天天靓丽,生活一天天美好,因为祖国已经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