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变越美

　　骆咔寨西头，一座峰峦俊秀的小石山下，几棵古老的核桃树青春焕发，葱葱郁郁，其间坐落着一栋白墙青瓦的传统三间式正房和一群灰砖矮房，坐北朝南，前面地势阔旷，十几公里内的远山近峦尽收眼。这就是弥勒西山我出外工作前的好友何文辉大哥的家。17年前，山里还没“提升人居环境”之说，可我回乡时发现何大哥的家园环境，非同一般，而赞不绝口：“这跟坝子里先进的汉族人家没有什么区别！”此后，我为家乡有这么一户清爽人家感到骄傲，曾激动地邀请过弥勒作协主席梁刚等一群文友上来参观。

　　我们阿细人，不怕苦不怕劳，诚实耿直，重情重义……可上世纪70年代初，我到山下的汉族地区读了一年书后，发现家乡人在生活方面有太多的陈规陋习，居家环境普遍糟糕。如，以为“只有人畜同屋，才能共同兴旺”，而所养的畜禽，除了猪狗，其他牛羊马兔鸡统统与人同屋，而整个屋子，空气污浊，草屑遍地……可老人的观念“只能‘年廿八，洗邋遢’”，即反对平时用扫帚认真扫地。我扫地，曾几次遭祖父恶狠狠地制止：“别扫了，真不懂事……会把财运扫出去的。”当时，我曾想用“人家汉族天天扫地，天天吃白米饭”的事实进行反驳，但怕伤他的心，不敢出口。直到多年后，祖父年迈骂不动人，我才将鸡圈兔圈搬出门外，大胆扫地。再如，说什么“人的穿物，只能到其去世才能烧掉”，而于墙壁上横订几根棍子，平常衣裤破旧，统统往其上丢挂；破旧鞋子则塞入床下桌底，结果草鞋虫借其躲藏繁殖，老鼠借其遮蔽打洞。还如，生产生活物具不注意“物以类聚”，而要用时往往找上半天。至于吃馊饭馊菜，更是家常便饭……以上状况，直到1993年时，还没见有多少人家改观，且可以肯定的说不只阿细人是这样。那时，职高《语文》里有篇课文叫《不比吃饭的事小》，说居家邋遢，是生活思路不清晰、品位不高的表现，不利于身心健康，呼吁大家转变观念，革除陋习提高生活品位，并介绍了一些收拾家居的方法。文章观点新颖，可我在私下不只一次慨叹：“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然而，“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进入新世纪，家乡何大哥家“鹤立鸡群”：劈开正房周围的嶙峋乱石，北面建起厨房，和宽敞得可以开进小车的大门，西面一排地建盖几间相连粪水流入粪池的肥猪圈、厕所，然后掉头往南再转北地依次建着小猪圈、黄牛圈、水牛圈和洗澡房。南面即正房前，是个大场子，地下建有可积储60立方米雨水的大水窖，上面边缘摆着不少的花盆草桶，一年四季花草不败；没建围墙，故意留空，以便看更远的风景……这些房，除了厕所，均设有楼层，生产工具、喂牛秸秆、喂猪食粮、引火燃料、卫生器具等等，全都归类其上，想用什么触手可得。房子间隙，留下路后，其他哪怕只有盆口之大，都被栽上了瓜豆，并达架予其好串藤蔓，开花结果，于灰色墙壁间点缀色彩。夫妇俩年养几十头猪、三四条牛，可圈外所有的地面上，很多时候难看见一根一拃长的草屑——何大哥说每年都要扫烂扫帚三四把……说了这多，我想正房内环境怎样，无需赘述，读者亦想可知。

　　何大哥与爱人，分别读过初、高中，爱干净我早已知道，但会花这么大功夫打整家园，却是个没料。于是，今年7月我又回乡。何大哥激动地说：“这就要感谢共产党感谢人民政府了——80年代，推行包产到户，阿细人的吃饭问题彻底得到解决；90年代，大力引进包谷新品种，同时调整产业结构指导栽烤烟，阿细人的住房问题基本得到解决——物质文明决定精神文明……吃住解决了，人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怎样才能改善自己的家园环境，让日子过得清爽过得快活的问题——目标一旦拟出，并下了决心实现，所有的陈规陋习，都会被统统置之脑后……现在，弥勒西山的阿细人，像过去那样居家邋遢的人家，已经很少了。”

　　我恍然大悟。后除走看本寨，还走看了马龙、可邑、法雨、蚂蚁、凤凰、油榨地、红万等多个阿细人的寨子，果然发现像何大哥家这样环境优雅的人家已经很多，甚感欣慰——觉得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变化，可以存放到今年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州60周年辉煌成就的大仓里，与更多的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