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缝纫机上的记忆

弟弟嫌那台老旧的缝纫机摆在家里碍手碍脚，没有什么作用，打算当废品处理掉。我坚决制止：“这是妈妈留下的缝纫机，怎么能丢掉呢！你不要，我就抬回家去收藏着，做个念想。”
这台蝴蝶牌的缝纫机在娘家有多少年头了呢？可能有三十多年了吧！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就有这台缝纫机。我总能想起妈妈坐在缝纫机前低着头弯着腰专心缝制衣服的样子，耳畔总能想起妈妈踩着缝纫机的脚踏板缝衣服时响起的“踏踏踏踏”的有节奏的声音。
妈妈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我们姐弟五人小时候穿的衣服裤子，无一不是妈妈亲手剪裁，亲手缝制。曾记得小时候过春节时，因为妈妈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还因为妈妈要为五个孩子赶制新衣，大年初一的清晨，弟弟的新衣服还没有做好，弟弟只好躺在被窝里，等着妈妈把他的新衣服缝好，好穿着新衣出去玩儿。妈妈一边温柔地哄劝着急着出去玩满心不高兴的弟弟，一边抓紧时间缝着衣服，门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屋里“踏踏踏踏”的踩踏机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是那么悦耳的一首歌谣，弟弟就和着这个奇妙的伴奏在床上蹦跳起来，忘记了埋怨。好久好久，妈妈才抬起头，扭扭酸痛的脖颈，把缝好的衣服裤子套在弟弟的身上，满脸是慈爱的表情。弟弟穿上新衣，很是神气，欢天喜地跑出门去玩了。
妈妈用这台缝纫机为我们缝制新衣服，缝制上学用的新书包。我们的书包张开了嘴，裤子破了个洞，妈妈也是用这台缝纫机缝补得完好如初，这台缝纫机在我家的作用是很大的。
在我怀孕的时候，妈妈又用这台缝纫机为我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被套、小罩衣、小裤子、小围裙、小帽子……孩子用得到的物品，妈妈为我准备得一应俱全。妈妈缝制的衣物针脚细密，款式好看，让人爱不释手。我最记得妈妈把一些碎花布剪成三角形，又把四个三角形的布片拼凑成一个正方形，然后用很多正方形布片缝制了几条小围裙，聪明的妈妈变废为宝，用碎花布拼凑缝成的这几条小围裙颜色搭配漂亮，很精致，孩子出生后连用了好几年。
这台缝纫机也留着我童年时美好的回忆。缝纫机摆在我的小阁楼里，放在我的床边，受妈妈的影响，我读小学时候就会学着妈妈缝制东西，我缝制最成功的一件作品是一个花布书包，我背着自己缝制的书包去上学，感觉很了不起。我还把缝纫机当作了我的书桌，整天趴在上面写作业、记日记。我也把录音机摆在缝纫机上，领着弟妹听音乐、学唱歌。上初中时，有一次晚上停电，我正在看一本书看到欲罢不能的时候，就把一支蜡烛点亮摆在缝纫机上照亮，我就躺在床上看书，看到半夜，书才看完，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第二天天亮时，才发现蜡烛燃尽，把缝纫机也烧焦了圆圆的一大片。妈妈发现，并没有因为我弄坏她的缝纫机而生气，反而后怕地说：“真危险啊，假如把房子燃着了，那就不得了了，我的女儿受伤了可怎么办呢！”我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里，也为自己的冒失感觉到难为情。
自从妈妈走后，缝纫机再也没有响起过，寂寞地呆在角落里。我们穿的衣服，都是到商店里购买现成的，缝纫机再也没有发挥它的作用了。
我凝望着这台老旧的缝纫机，眼睛模糊了，仿佛看见妈妈又坐在缝纫机前，仿佛听见了妈妈踩踏缝纫机时响起的“踏踏踏踏”的有节奏的声音，那声音，是一种来自遥远岁月的回声；那声音，是一曲记录美好年华的悠悠小令；那声音，是一首吟唱深沉母爱的美妙歌谣……那声音，就在我的生命里回荡着，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