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个一个黄澄澄的玉米棒子,我无法闲在家里写小说,无法静下心来干我的“私事”。它们一个个深深地感动了我,让我的文学语言增添了无数的色彩与魅力——劳动产生美!我要把它们从我的地里收回来,让它们和我住在一起,感受我的小屋的温暖,我不能让它们烂在地里,被雨淋,遭霜冻。它们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曾多少次在梦里梦见过它们。在梦里,它们没有变成我不熟悉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吓唬我,而是保持着现实生活中那真实的模样儿,总是对着我笑。面对它们的笑,我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我从小吃苞谷饭长大,对玉米充满了感情。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痛恨过一个玉米棒子,哪怕霉了半截甚至霉了整整一个。我也没有痛恨过一粒稻米,就是小麦、高粱和大白豆等等,我都没有痛恨过。
太阳很辣,可我不知道;热汗不停地流,可我不知道——我快速地剥着玉米。紫红的玉米樱子缠着我的手指久久不愿离去,仿佛要和我缠绵一生。剥掉一层层“皮”,黄澄澄的饱满的籽粒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们像帅哥一样帅,像美女一样美,于是我的心里就开满了无数的鲜花,朵朵香飘四溢。我曾尝试过,使出拔胡子的一点力气去扛一袋玉米棒子,却怎么也扛不起来,我才知道玉米是有重量的,它的重量实实在在,不容置疑——养育生命的粮食的重量比生命还要重!
一朵向日葵黄色的花瓣下那一层层金色的稻田在阳光下做着美好的梦。
收割稻谷时,谷灰飞进我的脖子里,又痒又辣,可我还是笑嘻嘻的。
稻谷倒在楼上,立马就形成一座古埃及金字塔,黄澄澄的,向我展示着文明古国的美。
我庆幸自己是苗族,庆幸自己生在大山里。村子前面的大山,后面的大山,左面的大山,右面的大山,四座大山赐予我近30亩的山地和5亩的水田,我没有资格痛苦,也没有资格悲哀,我每天在锄头和镰刀的陪伴下幸福地徜徉在土地的深处,总觉得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的自己高人一等,总觉得吹在土地上后又吹在我身上的微风异常亲切。
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挂满了黄澄澄的庄稼的名字;家家户户的楼上堆满了黄澄澄的庄稼的名字。这些名字,涌动着苗族的气味。
黄澄澄的玉米和黄澄澄的稻谷,成就了苗山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