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谷”声声栽秧忙

　　 清早起来爬山锻炼，清凉的山风徐徐吹来，空气中挟裹着一丝丝的甘甜味，沁入心脾。山野寂静、空灵、清新，感觉整个身心都轻松自如、舒展适意，慢慢地融进了大自然的怀抱。蓦然间从树林里传来了几声“布谷！布谷、！布谷！”的叫声。

　　“布谷催耕”。在昔日的乡下老家，春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人们便开始在水田里撒种育秧，一墒墒绿茵茵的秧苗，静静地等侯着谷雨的到来。谷雨节令一到，雨水开始多了起来，田里的秧苗打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使劲地吮吸着润甜、清凉的雨水，疯狂地拔节而长。在布谷鸟的叫声中迎来了芒种时节，芒种一到，农村就拉开了春耕生产栽插的序幕。人们开始犁田、耙田、理墒。犁耙好的水田，就像是一块块明晃晃的大方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那淅淅沥沥的谷雨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撒落在那明镜似的水田里，溅起无数清亮的水花。“布谷！布谷！布谷！”的叫声，催着人们赶快栽秧，莫错过节令。那时的雨水，慷慨得很，好像是特意为春耕准备好了似的，一下就下个不停。 “田夫抛秧田妇插，小儿拔秧大儿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这首古诗真实的再现了栽秧时农家人的辛苦。一件蓑衣本身就有十来斤，雨一淋湿就更添了重量。但雨天栽的秧容易成活，转青也快。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人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水田中犁田，耙田，拔秧，挑秧、栽秧，一派热火朝天的春耕劳动景象。春耕生产中人们分工有序，犁田、耙田、拔秧是男人们的是事，他们中有的去犁田、耙田，有的负责拔秧，一般是中年男子拔秧，年轻小伙子负责挑秧，他们用秧架把秧把挑到秧田埂上，再把秧把打到水田中。调皮的小伙子专门和年轻姑娘嬉闹，他们故意把秧把打到姑娘身边，溅得姑娘满身泥水，这时，赢来的是无尽的怒骂声和嬉笑声，在姑娘的骂声中他们嬉笑着扬长而去。

　　记得读初中时，遇到春耕大忙时节，学校都会放假，让我们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我们村和我一起读初中的女同学王春英，她和我从一年级一直到初中，很要好。我们一同上学读书，一同参加生产队劳动。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好，还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在水田里栽秧脚手麻利得很，有的中年妇女还赶不上她呢。英子说：“她最喜欢栽秧，在蓝天下，细雨中，水田里，手把青秧，种下希望，种下理想，这是多么美好的劳动场面啊！虽然很累，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一天中午，我和生产队的小伙子们一起挑秧把供英子她们栽，只见小伙子们抓起秧把很准确地朝她们喜欢的姑娘身后甩去，距离总是在二三十公分左右，溅起水花逗姑娘们开心。我也学着他们，想逗英子开心，谁知我水平臭，甩出去的秧把没有落在她身后，却不偏不歪砸在了英子的屁股上。英子只顾栽秧，也不知是我打的，扬起身子大声叫了起来“谁甩的秧把，是不是眼睛瞎了，真讨厌。”人们的眼光瞬时都聚焦到我的身上，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挑起秧架就溜了，晚上英子找到我说：“中午的事，我不知道是你，所以开口就骂，你不要生气啊！“英子，我不会生气的，都怪我！”

　　栽秧，是一门技术活，讲的是速度及其两只手之间的协调配合。栽秧时，左手握一把秧苗，拇指和食指、中指负责把要栽下去的秧苗从秧把子中捋出来，每次捋出二至三根，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从左手里把捋出的秧接过来，再用食指和中指把秧肚子夹住，栽下去的时候，秧苗的梗子落在大拇指和食指相连的虎口里，这样栽下去的秧立得正，也容易成活。栽秧时，秧根一定要顺，顺了才容易成活，才绿得快。右手栽的时候，左手同时又把下一窝要栽的秧苗捋了出来。一把秧栽完，又随手捡起后面的秧把子。栽得好、栽得快的人，左右手的配合可以说达到了极致，左手分得快，右手栽得也快。左右手配合得天衣无缝，栽秧苗的动作也轻盈得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栽秧时一般是从左往右。这时候，右腿在后面，按照一定的行距，一行一行的栽。栽完后，按照一定的株距，左腿退一步，又从右边往左边栽。什么时候退，退哪一条腿，退多远，都是有讲究的，一定要与手栽秧的方向配合好。

　　栽秧的女人们在水田中一字型排开，大家都躬着身往后倒退，以便于看清前面栽的秧线路是否直不直，间隔是不是合适。栽秧是一门既辛苦又劳累，还得讲究技巧与速度的农活，不但要讲究行间距离，纵看横看要一条线，而且动作还要快，不然的话，你就要被人家关在秧田中，作茧自缚了，所以手脚慢的妇女，一辈子都不敢下田栽秧。

　　总记得父亲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斜跨耙上，举着杆，吆喝着牛，耙细并平整水田。牛儿拉动耙，使劲地向前奔去，泥土被一道道翻起，田水被分开。白鹭和喜鹊总是尾随左右，在盘旋、在翻飞。牛被白鹭烦躁了，它就瞪眼、吹鼻子，再不行就使劲的摆动双角和它那长长的尾巴以示驱。

　　傍晚，一块白茫茫的水田中，纵横交错，整齐有序，笔直划一的绿茵茵的秧苗就栽满了，就像是特意为大地绣上的一幅水彩画，美极了。举目眺望，整个坝子中一群群妇女潇潇洒洒地在细雨中烟雾辛勤劳作，她们那娴熟、轻盈、敏捷，富有较强的节奏感和律动感的栽秧动作，仿佛是一群群仙女在大地上绣花，轻盈、飘逸，美丽动人。那河边树上的布谷鸟被这美丽、热烈的劳动场面所感动了，它们也兴高采烈地加入进了这动人的劳动场面，用自己轻柔、婉转的歌喉尽情地歌唱，为这栽秧大忙季节使劲崔耕。朦朦烟雨中妇女们插秧的情景就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天地人间，天人合一，自然和谐，美轮美奂。

　　家乡春耕栽插的情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不管岁月怎样流逝，沧桑怎样巨变，它都不会从我的脑海中消失。只要布谷鸟还在，只要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在我记忆深处的闸门便会迅速打开，那些感人的劳动情景便会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思绪便会插上翅膀，飞回到故乡，飞回到那布谷声声栽秧忙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