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致者耀文先生

也许，从生下来那天起
冥冥之中，弥勒五山这方山水
一个自称纳苏濮的族群
就赋予你一个神圣的使命
写一本书，用你的一生
记录吾族吾民的吃穿住行
记录吾族吾民的前世今生
于是，父母为你命名：光耀诗文
尽管你大半生尚武从警
血浓于水。故乡永在你心
是你的产床、摇篮、婚屋和坟茔
让你爱恋、敬惜，让你像一棵树
在她怀中扎下深根
而不像山外一些人
故乡被他们轻薄地用来诅咒、凭吊
或是矫饰地歌吟
翻开《弥勒彝族纳苏濮文化概览》
我看到群山的厚重与庄严
看到群山养育的一个民族
目不暇接的百宝图
看到一个民族风雨兼程的来龙去脉
看到一个民族丰富多彩的心灵
看到一个民族的真善美，心跳和魂灵
一笔一划，比群山上的岩石更沉重
一字一句，比姑娘挑花绣朵的针还
轻灵
一章一节，都是真情的激荡和图腾
一文一图，都浓缩着彝山的世道人
生和
风生水起，日月星辰
你节衣缩食，连同大半生的光阴
都献给了这部大写的诗文
在世风日下、数典忘祖的当下
我深深地相信
老去的只会是时间
随风飘散的只会是浮尘
而你用心血和汗水
描绘和复原的文字、地理、土壤
山川风物、走兽飞禽
将和你的民族一样鲜活
一样永生
在慈云寺，心一瓣一瓣的开
红布条儿
慈云寺，一片落叶落下来
一片落叶落下来，先在我的左肩膀旁旋转。最后停在我的右肩膀上
这是慈云寺的傍晚。阳光和我一起住进来
地太湿
他们太闹
两只松鼠在屋顶上追逐。他们和砖瓦不停碰撞出古老的乐声。或清脆，或沉闷
天阴得太久了
我想我是在前面跑的那只松鼠。后面跑着的那只松鼠也是我
我从这片落叶里出生。从这片落叶里汲取空气和营养
汲取一条大尾巴
汲取骨肉和血脉。汲取半生的爱情
汲取半个森林的葱郁
现在落叶停在我的右肩膀上。我想我应该将这些和另外的半个森林与半生爱情还给落叶。
瑜伽
在慈云寺我才知道
瑜伽就是看见蓝天时我就是蓝天
现在我看见你。亲爱的叶子
老尼
老尼看着我笑。皱纹沿着她的眼尾整齐的布开，像一朵雏菊
她带我去认识慈云寺。每一朵花的颜色
每一棵树的年龄，每一株草的败灭和生长
她也带我去吃饭，诵经。
她说她初来时听见昼夜不停的佛音会头痛。很痛，痛得满出来
她的话不是很多。但每一句都暖洋洋的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是和漫山遍野的雏菊在一起
我就是我一生至爱的红
在慈云寺的最宽敞处。在最宽敞的最角落处。在最角落的最深草丛处
你等着我
一颗一颗。有笑容，有冷光
像星星。像星星掉进草丛里。一闪一闪
红得让人心碎。
没人给你取名字。我也不想再给你取名字了
风情万种的人间花草都忙着梳妆。忙着来年媲美争艳
只有我和你各处一方静候彼此。清醒着，隐忍着
我也脱下外衣。脱下名字和爱恋
我就是我一生至爱的红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体。我却从一开始怀疑至今
夜里一点三十三分从梦里醒来
其实无梦。
夜里一点三十三分从梦中醒来。虚空中都是佛音
其实梦里是佛音
醒来还有蝉鸣。
还有偶尔的狗吠。
除此之外。还有黑
捅不破的黑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水流遇到山峰一定会转弯。鱼一定在水里
一个男人一定会想念一个女人
就是这样。
你爱上我头发就会悄然变白。